杭州城外水澈澈,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苍翠连绵不语,独泛小舟随波而下。
轻露沾尘身,影没入黄沙,没有归处亦无处停歇。
我是江湖上的一枚闲散离人,习惯摇着湘妃竹骨扇,
逗弄黄头小儿讲讲也不知哪里传下来的故事,骗几枚酒钱,聊以度日。
对了,他们叫我做说书人,我倒是爱极了这个称呼。
只说不记,看尽江湖事,却从不留功过。
「遗君遗我,白头不负」
这要说的第一个故事,便是少年将军的故事。
尤记初见素描,是隔壁院子学唱戏的女娃,
明媚皓齿,素手纤纤,宛如画中走下的仙儿。
盈盈似水间一笑,崖余便是痴了
崖余不过十二岁。却是褪去稚嫩,玄衣凛冽。
一柄银枪,势挑四方。小小年纪,便是威名远播。
四邻八舍胡同巷尾都说崖余这孩子,是不世出的奇才。
只待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或许,如斯少年,便该当洒热血,伫疆场。
偏偏的,怎么就遇见了素描。
到底是年少轻狂,冲到戏班就放了话“我要娶素描!”
铮铮誓言,素描嘴角轻启,笑的日月失色,
这对璧人,怎么叫一个登对。
却也只能是登对,而已。
誓言传到了崖老将军耳里,自然少不了一顿棒打鸳鸯。
年老的将军怎执拗过风华正好的少将军,万般无奈,只得剑走偏锋,哄住了崖余
老父直言,若想明媒正娶素描,实则万万不能,
但若余儿肯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亦无不可。
崖余自觉愧对老父,上阵杀敌亦是本志,便是欣然应下。
他向她许下,归来时,定当予以她最好的,
他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儿,他要她,待他归来。
时光轻点,夜色正浓,他为她描颜画眉妆,美的教人移不开眼。
她为他着衣裳,提腔试花腔,一阕折子戏,烛火明灭声朗朗。
真当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寻。
只是多年后我常盛一碗桂花冬雪酒就着隔年的梅子细细的琢磨,
是不是,情深,便该不寿!这可是哪里的道理呦。
三年,她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前线传来告急,
少年将军急于求胜中伏,死于流箭。
一切来的太快,猛然到措手不及。崖老将军痛失爱子,归过错于素描。
若不是当年,为了迎娶你,他又何故急于建功立业,一去不归。
她被连夜赶出了将军府。撕心伴着寒风一片哀鸿连天,
雨水沿着青砖石阶滑下,蜿蜒在泥泞的小巷,
她静静的踏着泥泞的小路,翻飞的粉裙如同山间的杜鹃,清幽而避世。
行至渡口,当年他便是从这里离开。
水袖盈盈,莲步轻踱,她嫣然莞尔,向天边黑云凄清一笑,却是周身透着死气。
她或许想说什么,终是一语都未留下,饮下鸩毒。
她没有看到她身影决绝倒下的一刹那,对岸船头上那玄衣男子撕心裂肺的失态。
崖余终是无力救回素描,他最后抱着素描的时候,
她冷的像极三九天的冰水,冷到了崖余的心口。
没有什么求胜中伏,亦没有什么流箭死亡。
这一切的一切,
不过是崖老将军得知崖余将得胜归朝为了赶走素描所编造的借口。
却想不到素描痴情至此,宁肯下黄泉路,亦不肯独活。
崖余抱了素描三天三夜,凡人近不得身半步。
他冲到校场,火烧军营,枪杀士兵,却也不知再能恨谁。
世人都说少年将军疯了,如此罪恶滔天,世人怎肯容忍。
连崖老将军都言明将其于族谱除名。
他却从此音讯全无,崖老将军寻不到,
朝廷的悬赏令寻不到,任谁都寻不到。
我遇见他的时候,镇子上的人围着他唏嘘不已,
那几年,多好的一个人阿,风流倜傥,英姿飒爽,
怎得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那个少年的战神,成年的疯子,死了,死在一位不知名剑客的手上。
没有人为他落一滴泪,没有人为他收尸,最后我一把火藏了他。
我将他的骨灰埋在素描曾经的院落墙下,这一生,你杀戮过剩,
执念过重,转入轮回以是不能,倒不如留在这里,陪陪她罢。
世上再无崖余。
故事到这里便是终了,我捏着桌子上不知道哪家小童撒过来的铜板,轻摇折扇,
秦川雪域的醇香倒是许久未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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